路旭在和段承望聊秦岭的山匪为什么难打的时候曾经说过：“秦岭那么大，就算你们找到了人家的老巢又能如何？你们派的人少了打不过人家，派的人多了，人家早就跑没影了。”
当时段承望的反应是深以为然，并且还因此认定路旭是这方面的行家。
可这段话对路旭来说，最大的用途除了给自己和闻元忠的谈判奠定基础之外，就是让他知道了秦岭深处根本就没有恒产。
俗话说，无恒产者无恒心！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有恒产的人就会有恒心。
如果山匪们真是路旭想象的羁縻州一样的势力，那么他们盘桓秦岭两百余年应该早就建立起了城寨并且开垦出了田地。
这样的势力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家业的，就像那些真正的羁縻州，他们在外敌大军压境的时候，哪怕实力相差悬殊他们也会死守自己的老巢。
秦岭的山势何其险峻？不夸张地说，这里的任何一处地方都是易守难攻的，山匪们在这里经营两百多年，对他们来说，在这里抵抗朝廷大军应该不难。可他们依然能轻易放弃自己的老巢和官军在山里游击，那就说明他们的老巢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个土匪窝而已！
所以，路旭不得不放弃了以这里为根据地的想法。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没有恒产，秦岭之中的山匪又是如何强大两百余年的？
这就不得不提及段承望和路旭说的另一番话了，他说他不知道盘旋秦岭两百余年的山匪为什么会臣服于沈斌鸿？路旭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大家都懂，但是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的事儿。
从这些山匪建立的时间来看，在上一个王朝末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了。
在大梁建立起来之后，他们长期保持着靠近边疆、居于崇山峻岭、远离主干道和繁华的城镇且自己拥有一支强大的武装，自身还是黑道上的势力这样的现状。
这样的条件能干什么生意呢？而且这种生意还得是一种非常赚钱，且能养得起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的生意。
若是在现代，能满足这些条件的生意还真有那么几种，但是在古代，这个答案就只有一个——走私！
山匪们所拥有的资源简直太适合做走私了！他们又富裕了这么多年，他们做的要不是走私，路旭愿意把脑袋拿下来给段承望当球踢！
而在古代，想要干走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在古代搞走私非常依赖朝堂上的支持。
就比如明清两代的海上走私犯们，他们能干走私的基础就是朝廷的海禁。若是朝廷开了海禁，他们就没得赚了。
对山匪们来说，若是朝廷开边禁，或者反过来干脆下重手封锁北庭和大梁的边境，他们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当然要和朝廷之中的权臣建立起合作关系，甚至是直接依附于他们。
现在来看，山匪们必然是在吴家崛起之后和吴家搭上了线。这也就能解释吴家为什么早早地就要布局秦凤路？也能解释山匪们为什么会听沈斌鸿的了？
闻元忠搞不定沈斌鸿和这些山匪的深层次原因就是，朝堂和民间乃至江湖的这种利益链接已经成为官场规则的一部分，就像明清的海商和朝堂的关系一样。就算闻元忠有勇气挑战吴元清这样的权臣，他也没有勇气和能力挑战这样的官场规则。
无法从制度上消灭山匪的闻元忠就只能求助于江湖和路旭。可是他又不懂江湖，更不懂应该如何对付江湖，所以他才会输！
可路旭不一样，路旭知道应该怎么对付山匪。他早就看出来了，现在的山匪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
山匪的虚弱来自秦岭，山匪若是败于路旭之手就只能说是——成也秦岭、败也秦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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